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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第 5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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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舍不得道長◎

直到蜻蜓點水般的一吻結束, 江采霜還一動不動地怔在原地。

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睫羽,她被涼意激得眨了下眼,遲鈍地向前看去。

燕安謹也正在看她。

四目相對, 他眼神有一瞬的閃躲。

江采霜原本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, 無意捕捉到他的心虛, 她像是終於抓到了他的把柄,氣焰一下子變得囂張,“你!你趁我不註意, 膽敢非、非禮我!”

燕安謹無辜地撓了撓眼尾, 佯裝不知,“嗯?”

“你你你剛才偷親我!”江采霜羞惱地高聲控訴。

“道長這話從何說起?”燕安謹將人重新攬進懷裏, 手臂懶懶地圈在她腰間, 大大方方地承認了,“在下分明是光明正大與道長談情,何來的偷親一說?”

聽見他大喇喇地說出“談情”二字, 江采霜臉頰迅速充血, 熱意滾燙, “你厚顏無恥!”

燕安謹狹眸半闔, 噙著笑,“在下真正的厚顏無恥,道長還未曾得見呢。”

江采霜都快變成一只燒紅的熱水壺了, 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偏偏某人還不知道見好就收, 繼續逗弄她, “我們狐族的厚顏無恥,道長可想深入見識見識?”

江采霜被調戲得急了, 伸手掐他的臉。

兩只手掐住他的臉頰, 分開往外扯, 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燕安謹一動不動,任由她幼稚地掐自己的臉,白玉般的臉龐被掐紅了,不忘敷衍地求饒:“疼,疼……”

嘴裏喊著疼,頭頂的狐耳倒是不在意地動了動。

這還是她一開始遇見的那個燕世子嗎?

從前那麽矜貴淡漠,高不可攀的仙人,怎麽就變成了這麽一個厚臉皮的無恥之徒!

江采霜見這招對他沒效果,正要收回手,卻在半途被他含住了指尖。

他咬得輕,江采霜並沒覺得疼,只是……微涼的舌尖輕輕掃過指腹,帶來一陣陌生的觸感。

戰/栗感順著手指,迅速蔓延至全身。

江采霜一下子渾身緊繃,唇邊不由自主地溢出一聲短促的輕吟。

幸好燕安謹咬了一下便放過她。

江采霜趕忙收回自己的手,看到指尖亮盈盈的水光,烏潤的杏眸睜圓,瞪了他一眼,“你是狐貍還是狗啊。”

哪有這樣喜歡亂咬人的狐貍?

江采霜忙著在身上蹭指尖的口水,半天沒聽見他回話。

正覺得奇怪,肩膀多了一道重量。

江采霜側首看去,發現燕安謹額頭抵著她的肩膀,一掃方才耍賴無恥的模樣,神情懨懨。

男人腦袋埋在她頸間,甩了甩狐耳,悶悶不樂地開口:“道長,我明日便要走了。”

江采霜極力忽略心中升起的不舍,故作冷漠:“哦,我知道。”

他的銀發微涼柔軟,不停掃過她頸側肌膚,帶來一陣癢意。

江采霜本來想推開他毛茸茸的腦袋,聽見他下一句話,動作頓在半空。

燕安謹輕嘆了一聲,嗓音低低的,透著難言的孤寂,“舍不得道長。”

江采霜遲疑地低下頭去看他。

燕安謹疲憊地閉著眼,羽睫纖長濃密,在眼下投出一片鴉青睫影。他難得不笑,唇角一點弧度都沒有,讓江采霜很不習慣。

江采霜忽然想起了幻境中,飽受欺淩的小絳雪。

她腦海中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。

燕安謹小時候似乎是大妖的妖仆,後來他是怎麽擺脫蓬熠的控制,從哪兒學來的這身法力,又是怎麽從一個妖仆,一步步走到了今天?

不用問也知道,這些過往定然不那麽輕松。

想到這裏,江采霜莫名覺得心尖酸澀,像是被人掐了一下。

抿唇猶豫了半天,江采霜終是忍不住問道:“你之前……為什麽給我你的半顆金丹?”

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修為,居然就這麽隨意地讓給了她。

燕安謹像抱枕頭那樣抱著她,幼稚地不肯松手,“在下留著剩下的半顆還有用處。等事情都辦完了,再把另外半顆送給道長。”

江采霜回想了幾遍,才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。

自己明明是問他,為什麽舍得把命一樣珍貴的東西給她。

他倒好,還以為她想連另一半也一起要了。

甚至沒表露出半分抗拒,隨隨便便就應下了。

一瞬間,江采霜心間漲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,酸酸的,澀澀的,細細回味起來卻又嘗出絲絲縷縷的甜。

江采霜耳根發燙,別扭地道:“誰要你剩下半顆金丹了。你自己留著吧,別再被人抓去了。”

堂堂定北王世子,小時候居然是一只惡劣大妖的妖仆。

傳出去都讓人不敢置信。

興許是受到方才看到的燕安謹的回憶所影響,有些話不由自主地便說出口了。

江采霜尚有些不習慣,磕磕絆絆地叮囑道:“你在外面小心些……可千萬別輕易露出原形,免得被其他道士當成妖孽給收了。”

“是,在下會保護好自己的。”

江采霜鼓了鼓臉頰,輕輕咕噥了聲,“可不是所有修道之人,都像我這般好說話。”

燕安謹唇邊不自覺揚起弧度,很配合地說道:“能遇上道長這樣心地善良的修道之人,是在下的榮幸。這世上也只有道長,才能讓在下心甘情願被收服。”

江采霜心花怒放,分明歡喜得緊,卻極力克制著嘴角的笑意,“哼,油嘴滑舌。”

想到這只狐貍平日的懶散,在府上的時候,放著堆滿桌子的公務不處理,最喜歡趴在窗欞邊曬太陽……

“你在外面可不要偷懶,萬一有人趁你睡覺發起偷襲就遭了。”

“……在下此行南下,自當勤勉。”

說完這句話還沒多久,江采霜便聽見他懶淡地說:“道長,困了。”

就知道他骨子裏的懶是改不掉的。

燕安謹沒給她教訓自己的機會,長臂攬著懷中人,朝旁邊一倒。

幻境不知何時切換了場景。

先前還是冰雪初融的道觀,這下又變成了春光明媚,漫山遍野的花海。

山野間鳥鳴啾啾,溪澗潺潺,連吹來的風都溫暖和煦。

江采霜發現自己被燕安謹抱著,躺在一片平坦開闊的徘徊花叢中,時不時有幾只蝴蝶翩然飛過。

她好奇地揪下一片緋紅花瓣,連花瓣上細小的紋路都能看清。捏在指腹間輕輕搓了搓,蔥白的手指輕易便染上了紅。

外形,香氣,觸感,甚至連花葉的汁水都與真的一模一樣。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,身下的徘徊花花莖光滑,沒有生小刺。

看來狐族的幻境,不比那魄妖的夢境差多少。

被這樣暖洋洋的陽光曬著,困倦襲上心頭,江采霜惺忪地打了個呵欠,眼角染上濕潤。

她揉揉眼睛,在燕安謹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,靠在他胸口很快就睡著了。

微風徐徐,送來令人心安的花香。

一夜過去。

江采霜醒來的時候,發現自己已經從幻境中出來,正躺在客棧床上。

燕安謹不在房裏,江采霜叫來銀風和小虎子,得知其他人已經離開了。

戰事急,天還未亮他們便出城了。

“白露道長,我們這就回京城嗎?”小虎子問道。

銀風早已看穿他的心思,打趣道:“你小子倒是猴急。”

小虎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,“我聽白露道長的,您說回去就回去,不回去就不回。”

“再過兩日吧。難得回一趟青州,我想在城裏逛逛,等過了重陽再回去。”江采霜說道。

一方面,她從小在青州長大,對這裏的感情自然非比尋常。

另一方面,江采霜憂心上了戰場的燕安謹,自然是留在更近的青州城,心中才更踏實一些。

要是有菩提子就好了。

有了菩提子,便能治愈燕安謹的舊疾,他在戰場上也更加得心應手一些。

只可惜,師父雲游四方去了。

師父一離開青城山,向來行蹤縹緲,難以追尋。

她到哪兒再去弄一顆菩提子來。

江采霜不禁頭疼。

小虎子倒也沒反對,“好,那我們多留幾日。”

城外,一行人直到金烏西陲,才停下修整。

梁武嗓子都快幹得冒煙了,趕緊解開水囊灌了一大口水,餘光一掃,瞥見掛在馬鞍後面,鼓鼓囊囊的包袱。

“主子,您帶的這是什麽?”

燕安謹收回看向遠方的視線,想起江采霜昨日幫他收拾包袱時的場景,眉梢不由染上笑意,“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
梁武懷著好奇,打開包袱一看。

裏面用油紙和荷葉包著,滿滿登登的好幾只燒雞,一打開包袱,香味立馬撲鼻而來。

“是叫花雞!”看到荷葉外面殘留的碎泥殼,梁武大喜,一眼就認了出來。

其他狐妖聞著味就過來了,讚嘆道:“還是主子細心,咱們可好久都沒吃燒雞了。”

眾人升起火堆,把叫花雞連著荷葉一起埋在火堆旁的地下,熥熱了再挖出來。

有荷葉包著,汁水一滴都沒流出去,都裹在肥嫩的雞肉裏。叫花雞外皮緊亮,油澄澄的,各種香料氣味融合在一起,撕下一只雞腿,鮮香的肉汁便往下淌。

“青州城哪有賣燒雞的?我找了好幾天都沒找著。”

“這家燒雞做得好吃,比我小時候去人間偷來的烤雞還好吃。”

另有一人擡腿踹了過去,“你小子,我就知道是你偷的!當年我爹在後院發現雞骨頭,以為是我去偷雞了,把我打得三天下不來床。”

狐妖們一人抱著一只雞,有說有笑,歡聲笑語地啃著。

林越最會察言觀色,丟開一根啃幹凈的雞腿骨,感嘆道:“我們初來青州,自然不知道哪些店家賣的燒雞好吃。要說起對青州城最了解的人,非白露道長莫屬。”

他們在大街上逛了好幾天,都沒找到賣燒雞的店鋪。

除了白露道長,還有誰能一下子就找到?而且還做得這麽香嫩鮮美,這可不是尋常鋪子能做出來的味道。

眾人這才恍然大悟。

“原來我們是沾了主子的光了。”

本以為路上只能吃難以下咽的幹糧,幸虧江采霜想得周到,讓他們吃上了香噴噴的燒雞。

今晚在荒郊野嶺修整一夜,明日,又要啟程了。

青州城內。

江采霜帶著銀風和小虎子逛街。

“今日街上的人看著多了不少,總算有點熱鬧的煙火氣兒了。”小虎子說道。

江采霜:“興許是因為剛除去魯吉明,百姓們心裏暢快,便願意在街上行走了。”

況且,總得出來采買東西,或是尋求生計,尋常百姓哪能一直閉門不出。

“還有個原因呢,”銀風最擅長打探消息,聞言補充道,“世子親自去南方領兵平亂的消息,已經在附近幾個州郡傳開了。”

百姓們都聽過燕世子的威名,自然覺得他一上戰場,南方的叛亂很快便會平息。

所以籠罩在青州城的壓抑氣氛便散去了不少,百姓們也恢覆了往日的生活。

“這麽快?”江采霜十分訝異。

燕安謹還是昨日清早才收到的金令,才一日的時間,消息怎麽就傳開了?

“嗯,我問過了,昨天市井間便有人說起此事。過了一夜,幾乎大半個城的人都知道了。”

小虎子沈下眉眼,“恐怕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吧。”

若非有人在背後操縱流言,尋常百姓怎麽會對這些事情這麽了解?

明顯是沖著主子去的。

“散播這種流言,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嗎?”

“有些百姓畏懼打仗,可還有不少百姓暗地裏盼著聖天教的到來。若是主子前去平反,這些百姓自然會對他生出不滿。再者,以主子的威名,只怕會讓聖天教提起十二分防備,到時候就更不好攻破他們了。”

江采霜想起燕安謹說過的,聖天教宣揚“均貧富”的教義,怪不得能吸引許多百姓加入。

看來燕安謹這場仗,比她想象中還要難打。

三人正說著話,迎面走來幾個面善的大娘大伯,都認識江采霜,熱情地招呼她去自己店裏吃東西。

“白露道長,來我家吃炸菜團子吧。剛出爐的,還熱騰騰的。”

“要不要嘗嘗我們家新釀的桂花酒,菊花酒?過兩日重陽,少不了菊花酒呢。”

“多謝白露道長幫我們家除祟,這份謝禮,您可務必要收下啊。”

可不只是這條街,在坊市裏走了一圈,迎上來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,都是道謝送東西的。

一趟下來,江采霜三人懷裏多了一大筐的東西。

江采霜對此見怪不怪,從筐裏拿出一把脆生生的大棗,用袖子擦了兩下,便直接吃起來,“青州棗出了名的脆生呢,你們也嘗嘗。還有這個鵝梨,梨汁香甜,還能用來做香料,我從小就愛吃。”

小虎子和銀風感受到了青州百姓澎湃的熱情。

兩人在心裏齊齊想到,怪不得白露道長出門常常不帶銀子,原來她在青州城這麽有名,到哪都有人主動送吃的喝的,哪用得上銀子這種俗物?

青城山附近的村鎮,許多百姓都受過拂塵觀的恩惠,所以對觀裏出來的人都格外尊敬。

再加上江采霜年紀小,又長得清秀水靈,脾性乖巧討喜。這些大伯大娘一看到她,就想起自家小娃娃,可不是都爭著給她送東西。

一連幾天,江采霜都帶著小虎子和銀風,在這一片的街上蹭吃蹭喝。

偶爾遇到誰家有了病人,江采霜便拿上藥箱,去家裏給人治病。不收診金不說,連藥錢都不要。

青州地廣物博,興許是青城山靈氣太過充沛的緣故,總是能吸引一些山草木石化成的小精小怪前來。

誰家丟了東,少了西,便請江采霜過去,拿捉妖星盤一看,準是哪個小精怪偷偷下山,來人間順手牽羊來了。

尤其是菊花精和蘿蔔精,最喜歡跑到人間來偷夜壺和酒壇子,半埋在地裏,只露出半個壇口,就能成為它們最喜愛的小窩。

江采霜隨手捉了精怪,好好教育一番,再把它們放回到青城山上。

這天,正好是九月初九。

秋收剛過,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。

每逢重九,青州有喝菊花酒,登高祈福,祭祖宴飲的習俗。

江采霜拎著一壇子菊花酒,跟小虎子和銀風上了山。

從前在山上修行的時候,每年重九節,她都會和師父師兄姐他們一起,在後山山頂設祭壇拜神,圍坐在一起談經論道,共飲菊花酒。

今年師父不在,百姓們自發在石碑前燒香祭拜,攜家帶口地賞景,放紙鳶,還有許多來登高作賦的文人學子。上山下山的人流不斷,總算有了節慶的氛圍。

江采霜避開人潮,拐進一條小路。

因為她手裏還拎著一袋子菊花精。

方才來後山之前,江采霜先回了一趟拂塵觀,誰知道正撞見一捆菊花精,吭哧吭哧地扛著道觀的香爐往外跑。

這香爐快有半人高了,這些菊花精想合夥偷去,夠它們全村住的。

江采霜拿了個布袋,把嚇得四散而逃的小精怪們,一起塞進布袋裏,準備放回後山。

臨走的時候,她正要關上門,卻意外發現門扇上多了兩道劍痕。

上次來道觀時,分明沒有這樣的痕跡。而且看高度和深度,不可能是山裏的小精怪弄出來的,它們摞在一起才勉強有這麽高,但小精怪能從門縫裏鉆進來,哪用得著去動門?而且它們大都法力低微,根本無法在門上留下這麽深的痕跡。

也就是說,在她和燕安謹離開後,曾有人來過道觀……

道觀裏都沒人了,來這裏做什麽?

於是江采霜臨走前,便在道觀門口隨手布了個陣法,免得再被人闖入。

至於屋裏落了灰的香爐,江采霜拿出來了幾個,擺在窗欞上。若是這些小精怪有本事,搬走便搬走吧。

“放我們出去,放我們出去。”

布袋裏傳來小精怪細弱的聲音,加在一起都沒有蚊子哼哼聲重。

要不是江采霜耳聰目明,還真聽不見。

“等待會兒沒人了,再把你們放出來。”

“臭道士,臭道士!”罵她的聲音此起彼伏,不過因為聲音太小,軟綿綿的,又嬌嬌細細,聽起來沒有半點殺傷力。

江采霜三人走到無人處,這裏正好有個山坳,林深葉繁,少有人至。

她放下菊花酒,正要解開布袋,把菊花精們都放出來。

一根根菊花精從袋子口裏跳出來,看上去與尋常菊花沒什麽區別,各色野菊開得繽紛艷麗。只是它們的根須暴露在外,像腿一樣快速擺動著。

菊花精們剛逃出來,立馬扛著她的菊花酒,往山林深處跑。

“我們的家,我們的家!”

“誒——”江采霜一個不留神,手邊的菊花酒就被偷走了。

她跺了跺腳,連忙跟在這群菊花精後面,追了上去。

山野間叢林茂盛,到處都是纏繞在一起的灌木叢和藤蔓,攔住前路。江采霜不願破壞這裏的一草一木,只得找尋縫隙鉆過去,前進速度自然慢下來。

追了好半天,那些小菊花精的身影都跑不見了,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去了。

“小精怪,快出來,把酒還給我。”

“那可是菊花酒,你們要是不換給我,別怪我拿你們釀酒。”

江采霜站在一片樹蔭下,環視四周,叉腰威脅道。

嶙峋的山石縫裏,一團菊花精抱在一起瑟瑟發抖。

“她說要拿我們釀酒,嗚嗚嗚嗚,這壇子酒都是用我們的同伴釀成的嗎?”

“怎麽能這麽殘忍?我心痛死了,我感覺我要枯萎了。”

一根菊花精站在酒壇子邊上,腳下一滑,不小心掉進酒壇子裏。

甘甜清冽的美酒咕嚕咕嚕往它肚子裏灌,還沒等它反應過來,就已經喝飽了。

酒液撐得花葉花心全部舒展開,花莖都飽滿了許多。

“嗝,這就是我們的同伴釀成的酒嗎?甜甜的,真好喝,嗝——”

其他菊花精見它忘乎所以地泡在酒裏,紛紛意動。

於是一陣撲通撲通的落水聲傳來,壇子邊上的菊花精跟下餃子似的,都跳進了酒壇裏。

“嗚嗚嗚我們的同伴,你們好可憐——嗝,但是好甜。”

“怪不得人族喜歡釀酒,原來菊花酒這麽好喝?”

“你抓我的根須幹什麽?快放手,你不會想用我來泡酒吧?走開!”

菊花精們泡在酒壇子裏,一個個咕咚咕咚喝了個頂飽。

江采霜聽見山石邊的動靜,狐疑地走過來,看到她拎來的那壇子酒藏在茂盛的樹藤下面。

酒液只下去了薄薄一小層,那些來偷東西的菊花精,此刻都陶醉地飄在酒裏,每一根根須都在訴說著它們的暢快。

小虎子和銀風對視一眼,都有些忍俊不禁,“這些山中的小精怪,過得還真是悠閑自在。”

銀風嘆了聲,“等我們歸隱山林,也能像它們一樣無憂無慮。”

只是現在還不是退隱的時候,他們還有很重的擔子要扛。

“算了,這壇菊花酒就留給它們吧。”江采霜拍打著身上的草灰和樹葉,還有幾朵黃燦燦的小野花。

正要離開,江采霜胸口的捉妖星盤卻忽然發燙。

她手中頓時握起了桃木劍,“哪來的鬼氣?”

小虎子和銀風也登時警惕防備起來。

江采霜拿出星盤,順著青銅指針的方向追去。

桃木劍挑開攔路的樹叢藤蔓,前方不遠處,一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樹出現在眼前。

槐樹枝葉伸展,將陽光擋得嚴嚴實實。一個穿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,看上去約莫三十出頭,坐在盤虬的樹枝間。

看到有人過來,他眼裏浮現出光亮,下意識要從樹枝上跳下來。可轉瞬間又想起了什麽,重新坐回原處。

沒有用的,根本沒人能看得到他。

就算他過去又能怎麽樣呢。

江采霜原本想著,今日重九,正是陽氣極盛的日子,能在這一日現身的鬼妖,定然實力不凡。

可沒想到找來的卻是一只弱鬼。

“你是什麽人?為何逗留此處?”江采霜喝問道。

男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可江采霜明眸灼灼,直直地看向他的藏身之處,不像是胡亂喊的,倒像是真的能看見他一般。

男人激動地從樹上跳下來,跑到樹蔭和陽光的交界處,又十分忌憚地退回半步。

“你,你能看見我?”

“我是道士,自然能看得見你。”雖然眼前的鬼妖氣息不強,但江采霜並未掉以輕心,“你不去輪回,躲在這裏幹什麽?”

“輪回?”男人神情似有些困惑,“我為什麽要去輪回?”

江采霜秀眉微皺,“你既然已經死了,自然就該輪回。”

這是萬物生靈的定數,沒有人能逃得脫。

這話一出,男人不敢置信地呆住了,隨即他痛苦地抱住腦袋,緩緩蹲了下去。

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浮現在他腦海中。

“怪不得沒人看得到我,原來我已經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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